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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國人以休閒風穿著聞名全球，但以前他們可是會穿西裝和洋裝去學校上課的。為什麼美國人的穿搭會從正式走向休閒？文化史家告訴你答案。

內華達大學20世紀美國文化史學者克里門提（Deirdre Clemente）專門研究時尚和穿搭，她說美國人不是一直都穿得很休閒。不久以前，美國人還會穿得很正式、拘謹，男人不管上學還是工作都會穿西裝，而且對細節一絲不茍，女人則多數場合都穿著長洋裝。

克里門提曾著書描述1900年代美國的衣著革命，她說這段期間出現一個很強的趨勢：大家不再透過穿著假裝自己很有錢，而時尚的社經意涵也隨之改變。

經過這項轉變，一般人的穿搭也走向休閒風格。你可以在大學校園、教室裡看到學生穿著寬鬆運動長褲，或在矽谷等地方看到上班族穿著帽T和T恤。

美國這次穿搭革命從1920年代以來不斷醞釀發酵，與特定款式衣服的流行相輔相成，更凸顯了我們穿衣的方式和對服飾的瞭解都發生重大改變。

《華盛頓郵報》記者佛德曼（Roberto A. Ferdman）專訪克里門提，請她談談時尚趨勢與美國衣著文化史，以下是訪談內容節錄：

問：來談談你的研究吧。你是歷史學家，專攻與時尚有關的美國文化史，對嗎？

答：我是文化史家，而且是20世紀專家，所以別問我南北戰爭的事。我專門研究流行時尚穿搭，所以我也算是沾到商業、行銷和性別史的學者，如果你把這些都合在一起看，就知道我在研究什麼。

問：所以《穿著Prada的惡魔》裡，梅莉史翠普批評安海瑟薇自以為不受時尚影響，你一定深感贊同。

答：說得很對。大家會說，「你知道，我不在乎流行。」他們會去Gap、去Old Navy買衣服，穿得都很像，穿著這些「制服」。我一定要強調，這本身就是一種選擇、一種個人選擇，你在購買這些「制服」的時候，等於告訴大家關於你的某些事情，你對穿搭和文化有什麼看法。才沒有什麼「不受影響的時尚選擇」這種東西，反時尚也是一種時尚，那是對當前視覺文化的反應、一種否定。

問：你會如何形容今天美國人的穿著特色？現在的當代視覺文化是什麼？

答：我會說現在比之前有了更多的選擇，轉換風格的風氣也從未這麼盛行。人們可能有天穿得超級保守，隔天就穿得非常戲劇性、非常不正式。

這是一種走向個性化的明顯趨勢，與同質化恰恰相反。我們可以穿上各種不同的社會與文化樣貌，我們的衣服也變得極具象徵意義。就算你沒有很多錢，也可以很自由、個性化地穿搭。

問：你曾說過，美國人穿搭的最大特色就是休閒的程度。這是什麼意思？

答：1930年代有時尚理論專家寫過，在資本主義社會中，衣著是晉升、跳脫社經階級的方式，你可以買漂亮西裝，表現出比實際上有錢很多的樣子。但在20世紀後半葉，人們的穿著卻走向相反趨勢。

美國人的穿搭變得休閒，這讓歷史學者很感興趣。你看看以前的照片，會看到學生們以前就連去上學都穿得非常正式。

問：在穿搭愈來愈不正式的這股趨勢中，有沒有特別重要的時間點？

答：我想，在1920年代有兩個關鍵點。1920年代對這種轉變來說真的很關鍵。

在1920年代，女性開始脫離洋裝和套裝，轉而嘗試毛線背心等不同款式的衣服，顧客的穿搭愈來愈多變、靈活，這時大家才開始混搭，更常穿毛衣。

到了1920年代後期，已經很少大學男生會穿西裝去上課。運動外套的流行是美國文化中不可小覷的一項改變。當男生們開始捨棄西裝，改穿運動外套，男裝也變得更多變，他們拋開領帶，開始嘗試毛衣、夾克等不同種類的衣物。

問：1920年代發生了這麼多可預期的轉變，之後還有值得一提、影響深遠的事情發生嗎？

答：女生穿褲子。要談到穿著變得非正式，就不能不講到女性穿褲子風氣的盛行。一開始是衛斯理等菁英女校開始流行褲裝，在1930年代，女生開始穿褲子甚至牛仔褲去學校上課，趨勢才真正開始改變，雖然男女合校還沒開始流行女生穿褲裝，這還是件大事。

第二次世界大戰也為穿搭帶來突破性革命。二戰帶來從前不曾存在的穿污文化。女生想穿什麼就穿什麼，部分是因為她們要去工廠工作，方便比較重要。

問：所以二戰的影響包括休閒衣著變得更加普遍？

答：對，不過在1940年代末期有輕微的反響，當時我們看到一些不情願的聲音。1948年，迪奧（Christian Dior）在美國推出新裝，主打束腰長裙（long skirts that were tight-waisted）。那是巴黎女裝設計的影響，但女性不太買帳也不太穿。那個設計只有兩年壽命，接著女大學生就繼續擁抱穿搭的自由，包括褲裝和較不笨重的洋裝。她們經歷過這些，不願再穿回不舒服的衣裝。

接著在1950年代，你會看到家庭主婦在家裡穿著休閒─T恤、褲子、牛仔褲、襯衫，率性穿著從那之後大受歡迎。

不過現在還是有一些性別刻板印象，不希望女生穿得像男生。

問：像是男友褲？

答：對。女生購買「男裝」還是會惹惱很多人。我收到很多電郵裡的言論令我吃驚。人們喜歡講，穿著休閒與自由無關，只是因為懶惰。但這樣講很好笑，身為歷史學家更是這樣覺得，因為這是錯誤觀念。

有種東西叫做「集體選擇」，這表示現在不是有錢人指導窮人該怎麼穿衣服，也不再是窮人想模仿有錢人的穿著，現在是群體的決定。在這個年代，談階級很無聊，因為大家都認為自己是中產階級，集體選擇就是在不同場合可接受的穿著，例如辦公室、教堂、教室等等，是由群體決定的。

問：美國時尚趨勢的發展，與其他國家比起來如何？我們有比其他文化更休閒嗎？

答：噢，那是鐵定的。我認為在全球規模上，美國文化都會令人聯想到休閒穿搭。在全球舞台上，美國文化影響力深遠廣泛，很多國家都會模仿美國人的穿著，但不會像美國做得這麼徹底。例如說在歐洲，他們不會穿得像美國人這麼隨意、這麼髒。他們的休閒穿搭還是絲巾和有型的皮衣外套，我們的則是復古運動外套和牛仔褲。

美國人對運動服飾和舒適衣著的愛好，重新定義了穿搭的限制，也影響了其他國家的限制，因為其他人會模仿我們。

問：我可以問一個簡單的問題嗎？到底怎麼區分休閒穿搭跟正式穿搭？

答：這是個簡單卻又深奧的問題，答案跟歷史有關。我可以看看某個東西然後說，「噢，這件衣服的歷史是這樣那樣，這個歷史跟財富有關。」你也可以看看高領毛衣，就知道這是從滑雪衣演變而來，或平底拖鞋一開始主要是僕人在淋浴間穿著的鞋子，這會改變你對服飾背景的瞭解。

更廣泛、簡單地說，衣服是否合身以及織料是很好的判斷指標。休閒風的衣服通常比較鬆垮，織料比較輕、比較少，也比較少皮料覆蓋。一件正式的衣裝一定大部分面積都覆蓋著皮料。

文章轉自：天下雜誌